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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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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但他其实还是那个只会掏阴沟、每天只能从官府那里挣几文钱糊口的胆小汉,都做贼了还是从来不敢说谎、还是不会骗人、还总是相信善恶终有报。每次被官兵追赶的时候,王二德都会把五个瞎眼孩子用绳子串在一起带着他们逃亡,每天回营后,王二德都会把五个养子拢在膝边,给他们讲故事。每次闻商铜都能听到他们发出天真的笑声,总能看到王二德不厌其烦地给五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洗衣服——他们都是我儿子啊,这点小事都不做还好意思当爹么?

一瞬间,所有恐惧统统离体而去,闻商铜捡起一根木棍,追着杀害王二德凶手的背影而去:“杀官兵啊!”

几年前发生的一幕又一次重演,曾经挥舞着剪刀冲进县衙、把从来不敢仰视的县官大老爷捅死在大堂上的裁缝,也又一次追在老友背后,向着武装到牙齿的白羽兵冲去:“杀官兵啊。”

今天,李文节被大将军告知他不需要上阵,他负责带领的这群和叫花子差不多的闯贼男丁,唯一的目的就是麻痹敌军。看到那些头顶白羽的金属怪物越逼越近后,李文节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今天他见到的这些官兵,比之前见过的甘陕边军装备还要好。当一群披头散发的人从身前冲过时,当听到他们悲怆的呐喊时,李文节脑袋突然轰的一声,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杀官兵啊!”李文节完全忘记了大将军的嘱托,也忘记了他身后的手下,还有他的职责,大脑一片空白,疯疯癫癫地追到了那队人身后:“杀官兵啊!”

几千被部署在侧后,根本没有被许平计算在内,也从未打算投入作战的闯营士兵,突然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向着明军猛冲过去。那些被打得节节后退的近卫营长矛兵,也突然士气一振,虽然很多人还是在继续后退,但也有人立定脚步,发出同样的呐喊声。

许平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只不过那次他站在发出这种呐喊的人群的对立面。

“燧发枪手!”许平一愣,马上发出一声断喝:“火速上前,将新军队形打散!”

……

异变发生后,贾明河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住了,他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当时的呐喊声略有不同,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那如雷般的“杀鞑子啊”的呐喊,贾明河仿佛还能听见,他当时也是发出呐喊的一员。

那是遥远的辽南,正红旗的刘兴祚,后来改名爱塔的家伙,领着后金军在辽南横征暴敛,他们用炙热的烙铁烤白发老人的脚底板,把孩子的手指一根根地掰断,搜刮尽百姓的粮食后,还把妻子、姐妹和女儿从她们的家人手中夺去,去与蒙古人换东西。

百姓,手无寸铁的百姓,不分老幼聚集在一起,发出绝望的呐喊。当时,只有十几岁的贾明河,混在辽南的百姓群中,面对着正红旗的屠刀。他还记得刘家几兄弟,全身披挂站在后金军中耀武扬威,像是在比赛一般,张弓搭箭向辽民射来,每次射中一个百姓时都会大笑一番……金、复、盖、海四卫的百姓屠戮一空——后来,镇东侯因为刘家兄弟在喜峰口的功绩,不但没有追究他们的罪孽,还保举他们升官发财。

刘兴治,贾明河曾亲眼看见他带着后金铁骑杀来,把乡亲们成片地砍倒,翁铁匠,这个总给贾明河包子吃,总是笑眯眯的好老头,若不是他抱住才十几岁的贾明河,用自己的后背替少年挡下那一刀,估计贾明河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当时,贾明河不敢出声,躲在翁铁匠僵硬的身体下,流着泪在心里痛骂着“禽兽”;后来,在镇东侯那里见到刘兴治时,贾明河会拱手和他客套,与他一起吃过酒、谈笑过、还在他与镇东侯手下结亲时送上过一份贺仪——已经以镇东侯意志为意志的贾明河,早就把这份仇恨埋在心底再不提起。

但这似曾相识的呐喊声,再次勾起了贾明河的回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金汉军的士兵在每具尸体上都戳上一下,戳到贾明河的大腿上时,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当时两个汉军士兵的对话他直到今天仍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可是正红旗,纵横辽东的正红旗,”口气中的那种傲慢和不屑贾明河永远不会忘记:“这些蟊贼那里是我们的对手?”

然后就是投奔旅顺的亡命之路,然后就遇到了张盘张大人,然后就有了“毛帅东江、旅顺选锋”这面旗帜,然后还有每一个加入张大人的选锋营的人都需要发下的誓言:为生者伸冤,为亡者雪恨,杀贼护民、死而后已。

对面的呐喊声听来是那么的熟悉,一恍悟间,贾明河竟然不知道身处何地——在辽南的时候,那些后金的细作总是些地痞无赖,被杀害示众的明军细作,总会有人冒着全家遇难的危险去偷回他们的尸体,让这些勇士能够入土为安;在关闭大都督前,贾明河带兵出京时,也还能在路边看到欢呼的民众,送来犒劳饮食的父老;而现在……这次离开京师,路边只有紧闭城门的县城,逃散一空的乡村;在河南的农村,只有地痞无赖肯当新军的细作,他们在深夜潜来新军的军营,索要金银的厚赏而不敢暴露身份,说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乡亲们打死;而那些村子里总会有层出不穷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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