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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嫁 第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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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片靡靡之音中,却有一个人,只在喝水。

他一身铠甲,冷眉端坐,身边没有女人。徐敛眉的目光朝他扫来,他便执起一碗水向她致意。

范瓒在徐国是仅次于徐醒尘的大将,他原是范国庶子,在本国不得意而投奔徐国。他的身后有徐国的十万大军,也有范国的数条内线和两县兵民,但他对徐敛眉是说一不二的忠心。

他从不喝酒。他说酒是用来壮胆的,他胆气足够,不需酒来承担。徐敛眉便特许了他,即使给徐公上寿,也可以仅用白水。

徐敛眉朝范瓒轻轻一笑,执盏欲饮,身后男人道:“殿下已喝了太多了。”

她听见了,却好像没有听见,仍是一饮而尽。

范瓒的目光直接而炽热,徐敛眉能将他眼底的看得一清二楚。这种她已见过太多,多少男人,所谓爱她的男人,说出口的,没有说出口的,势在必得的,自知无望的,都不曾掩饰过这种。这使她有时难免轻视男人,男人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是她身后的男人,她就从来没有看懂过。这大约是因为他对她根本就没有。

她想,若是他也像其他男人那样浅显就好了;可她又想,真好,真庆幸他不同其他男人一样。

这样一想,她就忍不住再喝多些。她高兴。

“真的不能再喝了。”身边有人叹了口气,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指一颤。她没有看他,却也不去抓酒杯了。

他转头说了什么,鸿宾便上前扶住了她,燕侣留下来善后。徐敛眉觉得自己很清醒,推开鸿宾,自己走出了流玉宫的侧门。

冷风刹那扑来,裹挟着过时的花香,激得她闭了闭眼。这一闭眼,晕眩的感觉便袭来,脚底一个趔趄,摔进了一个怀抱里。可她还没来得及蹭上一蹭,他已经扶正了她,与鸿宾一同搀着她往回走去。

她对鸿宾道:“本宫还有事与先生商议。”

鸿宾收了手告退。她复回头,看见柳斜桥正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好像看着一个孩子,一副明知她要如何、却偏偏拿她没办法的宽容模样。她喜欢他这样的眼神。

夜色清朗,徐敛眉踩着内宫小道上的月光,走得踉踉跄跄。他扶在她腰间的手加了力道,另一只手谨慎地抓着她的衣袖,没有触碰到她手臂的肌肤。她突然踩到一颗碎石子,轻轻“啊”了一声,他还未及反应,她已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牢牢地,像攀着悬崖上的枯枝,像抱住大海上的浮木,她醉得头重脚轻,全身力气都压在了那与他双掌贴合之处,这时候他若是一松手,她势必能摔成烂泥。

他没有松手。

她摸索着,拇指摩擦过他的虎口。他的手很粗糙,同她一样,满是颠沛生活布下的硬茧;但他的手掌比她大,手指比她长,可以很轻易就包覆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看着前方,吁出一口酒气。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与男人牵手,是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她过去不曾这样做过,她的四个丈夫都不曾牵过她。原来手指上也有心跳,连着一根颤动不已的弦,让她生出了惊弓之鸟一般的恐惧。满世界的风声都不见了,就连身边的人好像也变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她只听见自己孤独的呼吸声。

他任她动作,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松开了他,扶着额头道:“本宫想去鸣霜苑歇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发软,就像她的脚步一样。可他却还是那么平静,平静而温柔。

“好。”他说。

鸣霜苑原本就是她的地盘,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只是后来为了方便理政,她时常在奉明宫里休息,鸣霜苑便荒废下来。再后来她捡到了柳斜桥,就将他安置在这里,因为这里安全。

是的,这个男人,是她捡来的。

那是前年的冬天。她出巡东境,他披了一身的雪倒在她的行宫门外,恰撞上她的马车。数个时辰之后她行宫里的炭火将他身上的雪都催融了,才现出那一袭单薄的青衣,和那一双孤清的眼睛来。

徐敛眉坐在鸣霜苑里自己的床榻边,看着男人忙里忙外。不论自己送了他多少衣物,他总还是穿着这件寒碜的青衫。她忽然开口:“柳先生,你冷么?”

她记得他是怕冷的。

他停了动作,回头道:“在下不冷。水烧好了,殿下。”

她眯了眼道:“本宫没有气力,不想洗。”

这话三分撒娇,七分要挟,是她惯用的手段。他道:“那在下去找鸿宾姑娘为殿下沐浴。”

“你为何不肯自称属下?”她却道。

他转头看向她,徐敛眉的目光已冷却,显示她已清醒了。他道:“殿下,在下是有国有家之人,在归国还家之前,在下不想另认他主。”

“你的家……在丰国吧?”她想了想,“那很容易。”

丰国是南方一个小国,从来不在如徐这样的大国考虑的范围内。他要回家,何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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