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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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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票——这就要威信嘛!他自己也是一队的人,众人选少安,他也得选,而且还要表示双手赞成!当然,说公道话,田家圪崂这面的人,也只能让少安来镇台子。往年一队烂包的从来不如二队,自从少安当了队长,粮食和红利竟然年年超过了金家湾那面。不让他当队长让谁当呢?他当然也能跟上沾点光,这几年粮、钱明显比前几年分的多了……但不论怎样说,这后生总叫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前几天他在公社开会时,听说治功派人把少安那个二流子姐夫拉到双水村劳教了,他听了心里倒有点高兴。他知道这事会让孙玉厚一家人乱成一团——让孙少安去发愁吧!他万万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他弟弟,把这事给平息了。唉,这个福军!管的事也太多了……田福堂一路走,一路想:既然现在这事已经平息了,徐主任又让他捎话放人,他就应该表现出“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处理”的高姿态来。他感谢徐主任让他回来传达这个让孙玉厚一家人高兴的指示。他甚至想,说不定这家人还会认为是他田福堂给公社做了工作,才让放王满银哩……。

现在,黑回绒缠绕的自行车驮着田福堂,已经到了罐子村。

他突然灵机一动:干脆让我上去先给少安他姐说一声,让她高兴一下。

他把自行车撑在罐子村的公路边,就上兰花家去了。罐子村谁家住什么地方他都熟悉。

当他走到兰花家门前,才发现门上吊把锁。

田福堂于是扫兴地转过身,背抄着手又回到了公路上。

他对自己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他本来就应该想到,满银一出事,兰花就肯定会跑到双水村她娘家的门上去了。另外,他对自己更不满意的是,他的行为看来似乎是向少安一家人邀功讨好一般!真是,他田福堂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下贱?

他甚至有点面红耳赤地又骑上自行车,很快向双水村赶去。

他到了双水村村头,跳下车子,隔着东拉河向对面农田基建工地喊:“高虎!杨高虎!

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要给你说!”

他没听见高虎应声,但看见孙玉亭从对面河畔的小路上转下来,淌过东拉河,过他这边来了。

玉亭过了河,一边从土坡往公路上走,一边问他:“公社的会完了?”

他给玉亭“嗯”了一声。他看见玉亭还是那副样子,破棉袄襟子的两颗钮扣之间,别一卷子学习材料,两只烂鞋补钉缀补钉,想往快走,但为了将就那双鞋,两条腿绞在一起,急忙走不前来。田福堂被这位忠实助手的硒惶样子都快逗笑了。他想起他还有几双旧鞋,干脆送给玉亭去穿吧!孙玉亭上了公路,走到他面前,说:“高虎不在,带着枪到神仙山打山鸡去了……什么事?”

田福堂说:“公社决定,叫把罐子村你那个侄女婿放了。徐主任有事,今天不回来,让我把这话捎给高虎和你……”孙玉亭听了十分高兴——这事情如此处理对他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崇拜地看着田福堂,说:“这肯定是你在公社说了话!”

田福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不管怎样,让满银回罐子村去吧。高虎不在,这事你过去说一下就行了!”孙玉亭犹豫了一会,说:“你还是晚上给高虎说这事,让他宣布。我和满银远近算个亲戚,我宣布这事,怕政治影响不好……”田福堂很满意玉亭同志政治上的精明,说:“这也好。毕了我给高虎说。反正今天也快收工了,让满银再受一会罪吧!”

田福堂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孙玉亭又按原路返回了农田基建会战工地。

……第二天早晨,王满银在老丈人家吃完饭,就和兰花带着两个娃娃起身回罐子村了。

王满银已经累得象散了骨头架;一绺头发聋拉在汗迹斑斑的额头上,手里拉着四岁的女儿猫蛋,松松垮垮地走着。不过,终于释放回来了,他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一路走,一路嘴里还哼哼唧唧吟着信天游小曲。兰花把两岁的儿子狗蛋抱在自己热烘烘的胸脯里,跟在她的二流子男人身边,也喜得眉开眼笑。

半路上,兰花心疼地对男人说:“家里还有六颗鸡蛋,我回去就煮!你和猫蛋狗蛋一人两个!”

王满银高兴得嘴一咧,竟然放开声唱了两段子信天游——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莹莹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唯有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哟,数上(那个)兰花花好……兰花脸涨得通红,跑过去用她那老茧手在王满银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王满银脖子一缩,眼一瞪,嬉皮笑脸地把舌头一吐——他这副鬼样子把两个孩子逗得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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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既漫长又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夏天。

这是黄土高原一年里再好不过的日子了。远远近近的山峦,纵横交错的沟壑和川道,绿色已经开始渐渐浓重起来。玉米、高粱、谷子、向日葵……大部分的高杆作物都已经长了大半截。豆类作物在纷纷开花:雪白的黄豆花,金黄的蔓豆花,粉红的菜豆花……在绿叶丛中开得耀眼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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