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西藏 6

连日大雨，温度骤降。

村里年久失修的房子开始漏雨，郁远那个新来的帮手也会修屋顶，手脚还便利得很，帮郁远分走了许多活计。多了个人帮衬着，郁远连胡茬都肉眼可见地短了不少。

宋简从没连天地见过这么多雨，心情都郁闷起来了。大周末的，也没什么消遣的事儿做，就坐在门廊边儿上翻书看。

郁远给人修完屋顶过来，就看到宋简脸上盖着本书打盹。他把书掀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眼皮眨了眨。

宋简没个好气：干嘛呢你。

郁远说：这么睡容易着凉。

宋简郁闷：那你觉不觉得悄悄给我盖个毛毯，会更贴心呢？

郁远把书盖回到她脸上，说：那你再睡一次。

不困了。宋简发现跟他没法生气，她笑着把书拿下来合在一边，晚上留下吃饭吗？

嗯。郁远补充：这儿的饭好吃。

比你们所里是好不少。宋简说：但是太健康了，我还是很想念垃圾食品。

郁远在隔着一张小桌子的椅子上坐下来，闻言侧过去看她：比如？

奶茶，螺蛳粉儿、披萨、汉堡什么的。宋简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坐起身来：诶！这儿不是很多牛吗？肯定有很多奶！

说罢又很可惜地啧了一声，可惜我没有茶。

我有。郁远说：在所里，我去拿。

我一起！正好坐累了，活动活动。宋简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了：但是今天下雨，要冒雨起飞吗？

有车。

郁远觉得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一般大家都不会用飞的。

噢！宋简说：我知道。

我就是太喜欢了。

郁远抬眼往挡风玻璃外望了望，雨停了。

还有一处能飞的地方。

去吗？

去！

那奶茶呢？

茶又不会跑！

最近的观景台也要五十分钟车程了，一路上宋简没停过，郁远时不时应和几句，多数是在听她说。他眼睛没离开过前挡玻璃，但偏就让人觉得他听得仔细，毫无敷衍神色。

郁远迷迷糊糊就应下了教她骑马的事儿，抵达观景台时，雷声又轰鸣起来，要继续下雨了。宋简跑到观景台的围栏边，面前云海翻涌，像在其中航行。她的惊喜丝毫不比骑马时少，扭头看郁远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也是雷雨天才能看到这样的景。郁远说着，突然一道闪电从远处的天边劈开。宋简先是一惊，而后惊喜地喊道：快看！是闪电！

宋简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因看见闪电这么激动，她又指着天边给郁远看：郁远，是闪电！

郁远眼底也漾起笑意，宋简一秒都不愿意放过眼前汹涌奔腾着的云海，他却仍看向她。

云和天是分开的，但云与云却是融为一体的，与海浪冲击礁石一样，大片的云组成的浪不断地往天的尽头卷。

连日阴雨积在胸中的阴霾顷刻间随云海消散了，宋简没有回头，说：我想到了一首歌。

郁远看着她，天边一丝霞光给她的侧颈蒙上了一层好看的光影，她的颈子似乎永远是挺直的。郁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此刻一定笑得很好看。

什么歌？

我唱给你听。

宋简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笑容明媚，果然如他所想。

我看见了云海

如晦如梦幻

我唤来了星繁

似灭似绚烂

我翻过了绿洲

无边且无岸

我亲吻了河川

春去春又来

雨很快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他们没能在观景台待很久，就回去做奶茶去了。两个人在烹饪方面都是白纸一张，慌乱地一起搜索制作方法，炒坏了好几包茶叶，磨蹭到天都黑了，才勉强作出一杯卖相并不太好的奶茶来。

宋简翻了翻茶叶的包装，这茶叶很贵的，全让你给霍霍了。

？郁远纠正：是我们。

我又没动手。宋简笑嘻嘻地就要逃：罚你把厨房打扫干净！

郁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手腕，宋简顺势歪进他怀里。

我们是共犯。

郁远的话音和眼睑一起落下来，宋简的睫毛也动了动，像蝴蝶翩跹，于是郁远放轻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她似的，可偏偏这位蝴蝶却很不安分。

宋简抬起脸，郁远的呼吸近在咫尺，鼻音黏糊糊地，有些撒娇的意味：嗯？

她分明看到郁远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于是笑得狡黠，又将脸扬起几分。

郁远没动。

她嘴唇轻轻张合，有微微的口水声，这声音抓着郁远的视线，凝在宋简半启的唇瓣上。

郁远动了。

跨年夜快乐，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