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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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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老夫人紧追不舍,“那是哪里开的?”

“是我……是我半夜睡不着,对着那根木头念了两页经书……”海四哥无端窘迫,喃喃解释道,“您自己想想吧,那个大那么重的一根木头,怎么可能运上敬亭山,请万佛寺高僧对着它念经啊?!三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能干个甚?更何况你们家五老爷还从中吃了这么多银子……我自己给那根木头念点经,已是够对得起你们陈家了!”

瞿老夫人身形摇晃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显金感受到了满得溢出来的悲伤。

本是给长子专门求个平安的,谁知被人耍得团团转,偏偏长子出行后猝死在他乡,甚至尸身运回来时早已面目全非——那根横梁,没开过光,自然保佑不了长子!

瞿老夫人深看了海四哥一眼,“滚——”

海四哥还惦记着完工的那三百两银子,在原处磨磨蹭蹭。

“滚!滚!”

瞿老夫人怒声高斥,长衫褙子拂袖而去。

在骡车上,二人无话,直至西城大道,瞿老夫人下了骡车便沉着一张脸,“五老爷呢?”

门房缩了肩头,“刚……刚回来……”

瞿老夫人厉声道,“叫他,立刻,马上,到小厅见我!”

请大夫吧(4000字)

屋檐的飞角以同一角度排列翘起,有一种秩序井然、端严肃穆的美。

陈宅是非常典型的“四水归堂”徽州建筑,房间开间为奇数,每间面阔三四米,雨便如珠帘般不间断地从檐角直溜溜砸下,如一场时间与时间瀑布般的邂逅。

显金坐在游廊的横栏上,仰头看浠沥沥哗啦啦的雨。

张妈小碎步跑来,一张大绒毯盖到显金脑袋上,一边帮显金揉干湿发,一边小声问,“这是怎么了?门房说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跟咱们有关系没?”

显金挺喜欢“咱们”这个词的。

有种杀人放火都不孤单的松弛感。

显金摇头,“没关系。”

张妈继续贼眉鼠眼,轻声打探,“那是因为五爷?”

显金抿抿唇,“也不全是。”

沉默片刻,显金仰头看不曾势弱的雨幕,继而低声道,“我们老家有句话叫,找不到癞子擦痒处。意思是,得了癞疮的人找不到地方挠痒痒,通常用来形容在别处受了委屈或有怨气,但找不到地方发泄的人。”

瞿老夫人,如今便是这样的状态。

总有人要为陈笺方他爹的猝死负责任,瞿老夫人并不认为是她自己,哦不,或许有过猜想,但不肯承认,亦不敢承认。

这个人,只能是别人。

显金瞅了眼小厅。

陈家做纸的,自己糊窗户的纸,当然用得贼好。

厚实又雪白。

只能透过里间温黄稳定的油灯光亮,看到几个黑影。

显金转过头,轻声问张妈,“郑二哥,无事吧?”

张妈妈佝着身,小幅度摇头,同显金咬耳朵,“没事……比你们早回来,只是从横梁上跳下来时险些扭了脚,我连陆八蛋都没说,只让李师傅借了周二狗房里的红花油帮忙扭了扭脚踝,如今已经不疼了。”

显金点点头。

再作假的横梁,也不可能上梁第一天就被雷震下来。

雷震不下来,郑二哥震。

“让董管事这几天给陆八蛋放个假,把他支出陈宅。”

毕竟和陈老五有亲缘关系,她肯容纳他已属冒险,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考验陆八蛋的忠诚。

任何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与人相处,不必故设迷局、故弄玄虚。

张妈赶紧点头,又道,“吃饭没?我去给你下碗素三鲜面条子吧?垫垫肚子?”

显金摇摇头,“不饿,你带着锁儿和郑二哥先吃,我再等等。”

等什么?

张妈想问,转念一想,问来也没用,她还没金姐儿一根汗毛聪明——她只需把金姐儿羽翼下的那伙人照顾得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就属于功德无量、十分能干了。

不过仔细论起来,这伙人里,好像只有三爷够得上这个标准——就这,还不是她的功劳,是人家自己努力……

张妈妈吾日三省吾身:为人饭而不多乎?与同事交而不吃乎?吃不胖乎?

省过之后,张妈知耻而后勇,转身向厨房快步而去,像有什么在追她。

是的,业绩在追她。

张妈一走,游廊恢复静谧,整个宅子上下没人敢在此时放肆。

小厅里的陈五老爷也不敢。

他低眉臊目地跪在方砖上,余光看了眼瞿二婶,却遭其一个毫不留情的白眼怼了回来——他回来得急,一回来就被门房催促着到了小厅,一进小厅,就看到瞿氏震怒,直呵他“跪下!”,紧跟着就请了他大哥的牌位出来。

他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不过两刻,他这膝盖便又痛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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