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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习手册06“我会听话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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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是一门相当神奇的学科。

在她还在就读高级中学,母亲玛德琳带她参观帝校时,曾经拿到过一本宣传册,扉页是玛德琳女士的故居——“美丽园”。

那是一栋落灰已久的别墅,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矢车菊和紫罗兰绽放于栅栏之间,洁白的羊群排成蛇的形状,蜿蜒在湛蓝的天空之下。

“怎么样,亲爱的?”玛德琳露出略显得意的笑容,“想要继承母亲的事业吗?”

芙洛拉将翻阅完毕的宣传册放回书架。

“您知道的,我对语言并不精通。”

那时候的芙洛拉一心将注意力放在教母身上,每次来到歌蒂瓦的家中,那枚摆在墙壁上的勋章总能轻而易举地攫取她的目光。

基因赋予她圣徒般的聪慧与传教士般的克制。父亲希望她能够进入军部,扬言她的才能不该被埋没,可最终还是止步于肉体的拖累。

野心在沃土孕育,欲望早早决定好了她未来的道路。

芙洛拉斟酌着回答,“不过,倒是可以作为另一门学位。”

雨水被吹散,玛德琳掀开帽子,任由一头金发披散。她遗憾地叹气,灰色的眼眸里思绪万千,又在太阳雨下熠熠生辉,“宝贝,你是多么才华横溢。”

“感谢您的赞美。”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茶杯,和母亲手中的高脚杯相撞。

“玛德琳,你也是我毕生所追随的目标。”

人们将玛德琳奉为语言学的泰斗,也可称之为“怪物的译者”。

在那间别墅里,年少的玛德琳发表论文着作,将人类与异种列为不同的牧群,牧民的哨子是驯化牧群的言语,如同魔女的咒术。根据上流环节分析出来的成果,他们认为异种的牧群(社会)同样阶级分明,它们和人类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就连基因蓝本也高度接近……

芙洛拉的童年在美丽园度过,她看过一部影片,女主角被士官询问:“战争的内涵是什么?”

“战争即为扩大牧群。”

因此,社会的本质就是一座被约束在栅栏里的,巨大的牧群。

很多时候,异种和人的语言结构是相似的。

比如,所有生命共同的诞生之所,最初的染血之室——“子宫/母亲”。

“……看来你要失望了。”

也许是因为雏鸟情节,这个怪物没有伤害到她。

这是一场结果暧昧不清的豪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芙洛拉勾着杯柄把杯子提起来,将内部展示给他看:只有一些深褐色的咖啡渍,牢牢依附于杯壁之上。

不好意思,她已经喝完了。

不过,海妖能喝咖啡吗?会产生不良反应吗?

数据太少了,没有人知道。它对她表现出了善意,这是一件好事……芙洛拉想了想,屈起手指敲了敲水缸,回声清脆,像是在敲家里小狗的金属饭碗。

亚成年异种的学习能力普遍很高,心智却还很孩子气,与其说是喜欢某样东西,不如说是想要吸引某个人的目光,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争宠。

泽菲尔甩着尾巴游过来,尾纱在澄澈的碧蓝中漂浮。它将额头靠在玻璃前,俊秀的面容懵懂天真,抵着她的手指,黄金般的瞳仁专注地盯着她。

哦,海洋小狗。

她在家里也养了小狗,一只成年的萨摩耶,活泼热情,身上像裹满了毛茸茸的雪。

可惜后来因为工作,她被调往了海上平台,只能将小狗托付给玛德琳照顾。

芙洛拉笑了一下,这微笑悬停在嘴角,随着她的靠近而深深倒映在少年的眼底。

它用湿润的眼神凝望她,金色的晶体里流淌着某种渴求,赤裸得不加掩饰,她觉得这是食欲——尽管距离泽菲尔上一次进食并没有过多久。

泽菲尔甩了甩尾巴,微微仰起头,露出洁白而纤长的脖颈,宛如无声的催促。

她慢慢挽起隔离服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腕,贴在玻璃上面。

然后抽了抽鼻子,回想曾经逗弄萨摩耶的语气,让声线尽量变得轻柔,“泽菲尔?”

海洋小狗泽菲尔顿了一顿,将玻璃当成了她的手指,想要抓住却无从下手,只能轻轻地蹭来蹭去。

芙洛拉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回复她的,是海妖喉咙里婉转的鸣叫。

异种在动物的基因谱图上畸变,它们的习性也不可避免地趋于相同。唯一的区别在于,野兽可能会被牧民的哨子驯化,而异种只会吃掉主人。

原来它会唱正常的歌。

以语言学的角度来讲,海妖的歌声无疑相当动听。语言是同一个牧群交流的基础,他们归属不同的族群,警惕地互相靠近,试图摸索出与另一牧群接触的方法。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轻柔的音调可以尽可能地表达善意,表现自己的无害。

芙洛拉深深地凝视着泽菲尔,唇舌间隐秘的问询轻得几近于虚无,“你会伤害我吗?”

它一定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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