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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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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门内瘫倒在地的胡品之。

只要将这火折子丢进去,他就彻底死了。

死在她的手里。

中秋夜,夜风夹着凉意,吹在她单薄瘦削的背上,一时间,只有指尖还存有几分暖意。

程荀沉默半晌,将火折子吹熄了。

“将他救活,送到官府吧。”

她低声说道。

“他不该由我审判。”

程十道、程六出、楚秀才,还有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都比她有资格审判胡品之。

他活该活着接受世人的唾弃和辱骂,活该活着接受律法的惩罚和审判。

晏决明艰难地点点头。

短短月余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手握证据,从扬州到荆州,再从荆州到京城,告事太子、面见圣上,中间躲过无数次明枪暗箭,又匆匆赶回扬州。

而他独自奔袭千里,只是为了来见她。

他知道,这一夜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可他从未想到,再见她时,她竟是这样的模样。

身着嫁衣,手握匕首,浑身染血。

可最令他感到害怕的是她的神情,那是一片空茫的虚无,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仿佛一座山,一池水。

这是一个刚刚手刃敌人,完成多年复仇的人,应该有的情绪吗?

他甚至有种错觉,或许与程荀的重逢从始至终都只是他臆想的一个梦。

她背负复仇的使命而来,而完成复仇的那一刻,她便要散落成吉光片羽,从此消失。

晏决明强忍住身体中的恐惧和慌乱,安静等待来自她的审判。

而程荀静默地站着,任风吹动她带血的衣袂与发丝。血腥味越来越浓,一滴血顺着她的下颌落到地上。

在安静的夜里,那滴血好似千钧之重。

程荀后知后觉摸了摸脸上的血迹。有些干了,在脸上结成痂;有些还温热着,尚在流动。

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了出奇的平静与茫然。

她望向晏决明,却好似透过这张脸,看见了另一个人。

她忍不住扬起一个笑。

“程六出,我为你报仇了。”

下一瞬,灵魂好似从身体中抽离而出,她眼前天旋地转。

在黑暗来临的前一秒,她依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露出慌乱的神情。身体落入一个清苦气息的怀抱中,有温热的水滴落到她脸上。

她迷迷糊糊想,今夜下雨了吗?

长梦令

程荀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雪后的四台山, 晶莹、清澈。林海的白、泥土的黑交错纵横,织成一幅画。

程荀背着竹篓,踩在松软的雪粒上,深一脚、浅一脚。上山路不好走, 她呼着白气, 一张脸被冻得通红。

穿过松林竹海, 她轻轻推开柴门。

农家小院里, 篱笆围起的菜畦上落满了雪,只隐约能看见白雪下一点翠色。鸡舍被稻草盖住,新生的鸡崽在吱吱叫唤。

屋檐下, 土灶上热着汤, 肉香飘进鼻子里, 馋得她咽了咽口水。刚放下竹篓走到灶边准备偷吃一块腊肉,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小阿荀,又偷吃。”

程荀手一顿,转身看去, 却见一个中年男人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大勺, 从柴房走过来。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乍一看,程荀竟有些愣怔。

男人熟稔地往锅里添了些盐, 用大勺搅和搅和,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注意到程荀还呆呆站在原地, 他笑着朝她招招手, “小阿荀, 过来尝尝盐合不合你胃口。”

程荀走上前,就着那大勺尝了口腊肉汤。

“怎么样, 爹爹手艺没变吧?”他有些自得地一仰头,眼角都笑出了细密的纹路。

程荀反应过来了。

这是程十道,四十六岁的程十道。

她贪婪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面容,眼睛都不敢眨。

可越是想清晰地描摹清楚他的样貌,眼前就越是模糊。她慌忙擦去眼里的水迹,生怕下一秒眼前人就消失无踪。

还好,还好。他始终站在那里,没有消失,微笑等她的回答。

程荀笑中带泪,用力点点头。

——即便她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快,进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程十道在灶台上忙碌,想起什么又说,“去后头叫你哥哥来吃饭了。”

程荀像是一脚踩进云里,晕乎乎地向后走。

堂屋后头是柴房、水井,还有个小小的仓房,里面放满了利于存储的粮食和各种工具。

仓房外的空地上,一个少年正背对她在柴垛上砍柴。

少年身形瘦弱却有力,利落地抡着斧头。时值寒冬腊月,他却热得将外袍脱下、系在腰间,上身只留一件贴身的薄衫。每次动作,都能看到他紧绷的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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