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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兆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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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荣在我们搬家前一年考上逢甲大学,四年的大学生活都在外住宿。在他大四时,文倩出嫁,老大也有稳定的女朋友;原本热闹的家庭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大嫂是个直肠子低敏感的人,对大哥唯唯诺诺,对家的转变却毫无感觉。但感觉敏锐的大哥,对家的转变有强烈的反应,情绪也跟着起大变化。他开始觉得生活冷清,也嚐到寂寞的滋味。他无法忍受长期的孤寂,他希望每天都有轰轰烈烈的事发生。他的情绪比从前更为激动,常用最深的怀疑去扭曲平常事,让原本稀松平常的事变得不寻常,且内藏阴谋。

最近国荣交了一个台中的女朋友,假期很少回家,老三国辉常和朋友登山,有空也常来泰山陪阿嬤,常常聊到吃过晚餐后才回家。大哥开始来泰山追问他三个儿子的行踪,因为他不信他们会同时交上女朋友,更怀疑他们同时不在是被他阿嬤诱拐走了。妈仍是多年前破坏他们家庭的罪魁祸首。不论事实如何,也不管妈怎么解释,他就是无法停止对妈的怀疑和不满。他怒气冲冲地说:「他们常来你家,你不能否认吧!」

「我没否认,只是事情…」

他不给妈妈说明的机会,说:「不否认就好。他们来,你总会跟他们说话吧?」

妈妈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回答:「我当然不可能对他们不理不睬。」

「你疼孙子,我这个老爸就欺侮他们啦!你为了让你的家旺起来,就骗他们来这里。你知道吗?家里的人都往外跑,对我们家影响有多大,我的生意都快跨了,你却越来越发。你看!阿淑本来只是个白痴,现在月入一、二万块,我呢?每个月文具店做不到两千块的生意,国辉又成天往你这里跑,谁来看管生意?所有福气都给你拔走了,你的心最黑了。」

「你…」妈举起发抖的手刮了大哥一个耳光,我拉住妈,妈边哭边骂。我衝过去把大哥推出门外,狠狠地告诉他:「爸不会原谅你的,以后你别到我家来。妈是我的,我不准任何人欺侮她。」我把纱门关上,大哥没推开纱门,只是恶狠狠地钉在那里,好久好久以后才离开。

「你为什么要拉住我?这种儿子应该让我多捶他几下。你听他的话多毒,居然说我的心最黑,早知道他会这样对我,周岁出痲疹时,我也不必那么费心的照顾他,阿重伯教我用小火烤,帮他逼出痲疹的毒。烤手,手的水痘出来,烤背,背的水痘才出来,水痘烤出来了,烧才退,一条小命好不容易保住了,竟然是养一个仇人来虐待我们两个老的。前几年乱嚐草药,病得那么利害,要不是我问卜求神,他能好得这么快吗?今天,居然说我的心最黑。」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妈一抱怨起来就没完没了,扯出爸爸、小姊等陈年往事,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母亲!老伴走了,大儿子不孝,老二入赘,老三远在美国,一别又是一年多,去信虽多,回信却少。大姊虽好,子多家贫,自顾不暇;二姊身罹重病,二姊夫又见异思迁;小姊就不必说了,最后连我也无法逃脱,如果我是个男的就好了。我也同意我应该被抱怨,因为如果她可以决定她的老么是个儿子,我也可以选择不投胎到这个家庭。

大哥离开一个多小时后,我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大嫂,知道大哥已平安到家,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天假日就这样莫名其妙泡汤了。

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我写信给三哥,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请他明白地告诉我他的决定,要是能回国,请早一点回来,要是不能,能做的我会尽力,只是我觉得自己的担子愈来愈重。

我又收到周靖荣的来信,这封信比平常晚来了二个礼拜。回信时,对他毫不保留,只盼能像之前一样接到他的关心,纵然忍受再多的苦,我也有勇气撑下去。我的前途是否光明,我的责任是不是可以减轻,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只有他能帮我解决困难,让我体会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光辉。

带着哭肿的眼来到办公室,苏怡敏锐的视觉立刻扫瞄到我有心事,不断冷嘲热讽,想打听新闻,以便她到处炒作。奈何我心情太坏,她的口气又太令人厌恶,一气之下竟然破天荒对她大吼一声。她没想到我会吼叫,像突然被温驯的猫咪抓伤一样,吓坏了,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委屈,伏在桌上大哭大闹。哭闹声惊动了宋经理和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们。

郑婉如第一个跑进来,又问又劝,苏怡指着我破口大骂,我哑口莫辨,气得胸口都快炸开。

「没想到平常装得那么老实,兇起来比谁都泼辣。」郑婉如斜睨着我说。

「我好意关心她,不回答就算了,居然没头脑就吼人,好像我是垃圾。我几时管过她的间事,我敢吗?整天闷不吭声,好像每个人都得罪她似地。你以为你是谁啊?天上的仙女,还是地上的千金小姐?告诉你,人家是可怜你,才让你坐在这里,你以为凭你一张初中文凭,就可以坐在秘书室吗?我看顶多到后面厂房去踩踩机器就很幸运了。」

「…」这下轮到我掉眼泪了,我实在没想到吼那一声,竟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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