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之四(1 / 2)
「永蔚。」雷心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风永蔚回头,「雷心,你来这里做甚么?你不好好坐着养伤,还这样风雷火性的来来去去,小晴没把你绑住吗?」
「你别以为拿我和小晴来打趣,我就会羞答答地走开,然后你就不必交代自己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怎么了?」雷心一脸焦急得像是差点找不到走失孩童的母亲。
这份焦急并非紧张过度,而是因为雷心方才和其他的族人都眼睁睁的看见一团雾霾由小渐大,吞没了风永蔚和小舞的身影,最后雾霾渐渐缩小,这两个人竟然都凭空消失了。
雷心急慌慌的,「那是蜃族的通幽之路,你被蜃族的祭司召唤,大家都担心你会有去无回。」
通幽之路是一种瞬间斗换星移的法术,只有祭司以上的蜃族才可以修练。然而蜃族的祭司往往深居简出,不轻易会见外人。雷心还以为,是风永蔚屡次接近神灵之手,终于被带去受惩。
「不是会把我粉碎的法术就好。」风永蔚强作云淡风轻。
雷心却不会被风永蔚的偽装所欺瞒,「你到底是遇见了甚么?事情必然严重。你可千万要对我和弟兄们坦承,如果我们早被蜃族环伺,你必须带着我们即时做好万全准备。」
风永蔚别无他法,只好将自己与小舞的经歷给全盘托出。
他没有发现甚么通幽之路,只是看见小舞的异状,所以想都没想就近身出手相救,没想到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和小舞竟然来到这里。
雷心没有立刻表达当下的想法,而是静静地观察评估着风永蔚。
「沉默以对不是你的行事风格,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有甚么看法?」风永蔚难得的感觉到不自在,跟以往那种坦然自若不同,像是反而害怕被别人看得透彻的样子。
风族青年不会忌讳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他们往往先行表明,而不作任何压抑隐瞒。
雷心总算打破静默,「我只是在怀疑,当你看见小舞受困的时候,在你眼中的那个人,到底是小舞?小顏?还是幽林里的巫妖?你真的能够分辨明晰?还是早已混淆?」
风永蔚像是一道闪电从头顶贯穿胸膛那般震慑。
回想方才自己所见的身影,他竟然难以确认。
几天之后。
知璃坐在雾霾形成的涌泉之上,回想着自己过去在蜃族部落里的生活。
一水之隔,对面的景物氤氳笼罩、景色宜人。
然而自己的脚下却只有平坦的黄土,多出来的也不过是她方才用指尖画出的符文,是神灵之手每夜必须在自己驻守之地最黑暗阴冷的地方,与灵的流动互相呼应的咒语。
尚未进入幽林之前,她每日必须学习的功课。
她不敢冀望水的另一边有人会走过来,走进这里,在这个严格监控她的地方,给她一点人情温暖。
但总是在身侧无人之际,知璃的心思便会在某个时空里打转……。
绵延起伏的岩峰,没有花草生机的披覆。
似乎有把看不见的斧头,把某处高耸的石峰劈成了碎石,大大小小的碎石飞到了半空中,在风里不停的琢磨再琢磨,磨製成蝴蝶、云朵,飞舞着、翻腾着。所有的生灵就这样被磨出不同的面貌。
知璃浑身一震,跌坐在地。恍惚间她已离开石峰群,置身在狭窄室内。
满脸灿烂笑容的小男孩,从屋外跑了进来。即便他『碰』的一声把大门关得严严密密,身上却仍然带着黄金色的向晚馀光。
小男孩朝着她拋洒一把金色种子。薄薄的种子外皮瞬间裂开,爆发出细细碎碎的粉末,涨漫成雾状。淡黄色的光晕在室内扩散开来,顏色逐渐转深,还会闪闪发光。
那双纯稚的眼瞳里,忽然满溢早熟的忧伤,在逐渐暗淡之中,向她传递着她竟然难以理解的意函。
第一世的分离我许诺你,重生之后再相遇。第一次的重逢你错过我,是以今生你只能枉蹉跎。
那些梦境消失之后,师姐吟唱的讖词在她耳畔响起。
那时,两个小女孩背着部落里的所有人,进行一场原本只有成年女巫才可以进行的占卜,师姐盘坐在一团雾霾之上,解读出知璃的前世之因与今世之果。
知璃的第一次人间劫难,因为各部落之间的争战杀伐,导致知璃与恋人的缘分断绝,于是在转世之后她俩再度重逢,却因为彼此的见面不相识,错过了重新相聚的机缘。知璃的现在,才会是芳华虚度的命运。
师姊说,因此她就该是孤寒一生,别无其他选择。
蜃族的前生,往往成为她们被赋予天职的依据。既然注定一世孤寒,这样的人比谁都适合在幽暗之地与灵作伴。
而她总是噩梦连连,把懺词化为梦中场景,宛若回忆。一遍一遍,每当她在修练中分心,心头涌起追寻幸福的渴望时,就会开始自我警告。直到进驻幽林之后,她依然经常如此。
当知璃的意识回到了现在,她的心仍然摆盪在认命与反叛两种选择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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