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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相疑变乱生.二十八(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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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儿子,会仅仅听到父皇摆驾后宫、临幸妃嬪,就难受得心如刀绞?

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对这些事儿本就再习以为常不过;又因生母早丧、感情淡薄,并不存在什么为母后抱不平的情绪;故于情于理,都不该为父皇驾幸承欢殿的事儿难受到此等地步才是。

可他不仅心痛了、嫉妒了,更隐隐生出了装病搅事、设法将父皇从祈昭媛那里「抢」回来的念头……这种程度的独佔慾,又岂是单单的「孺慕」二字能够解释的?

他逃了两辈子、瞒了两辈子,可到头来,却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躲不过那无论天各一方又或日夜相伴、都无法停止增长的情思。

回想起两世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埋藏着的、上辈子那逼得他离宫出外、却由此沦入敌手惨遭横祸的一夜,萧宸只觉得无比可悲、又无比可笑,却因顾忌着外间值夜的藕花等人而只得强自嚥下了到口的讽笑,只拉过被子蒙起了头,任凭些许湿意因脑海不断浮现的过往一点一点浸湿了眼角。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什么也不要发觉,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只单单将那些明显越了线的在乎和执着当作父子亲情,然后一如既往地恣意享受、挥霍来自于父皇的疼爱和娇宠。

可从他避无可避地直面了真相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无了转圜的可能。

心思都已变了,人,又怎还会相同?

现下的他,只单单想到父皇眼下正宿在祈昭媛床上,就觉得心如刀割、苦涩难抑,恨不得就此衝到承欢殿将人夺回,让父皇身上只留下他的气息、他的馀温、他的碰触。

身为人子,却对生身之父抱持着如此妄念……即使这深宫本就不是什么乾净地方,这样的想法,也太过骯脏、太过可鄙。

但从觉出苗头的那一刻起,萧宸就知道,他改不了了。

他不知道曾经单纯的孺慕和仰望因何演变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情感的萌生和转变,却从来都不是一夕之间的事。

最初的最初,或许是父皇的另眼相待、也或许是紫宸殿里那数千个共度的时光。

在那些他病痛缠身的日子里,生命中最最欢悦美好之事,就是父皇的陪伴、亲近和拥抱。他的世界就侷限在紫宸殿里、他的眼目就仅有父皇一人,即使后来有了姨母、也渐渐有兄弟们前来探视,真正能进到他心底、左右他所有喜怒哀乐的,仍只有父皇一人。

更别提身体康復之后、无论「视若亲子」还是「手足情深」,最终都被证明了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幅禁不起利益撕扯的假象。

到头来,这世上真正在乎他、属于他的,终究只有父皇而已。

若说在此之前,他仍对父皇之外的人有过期待、有过盼望,那么在经歷上一世最后的结局后,他的整个世界、整个人生,就只剩下了父皇。

而他,却怀着满满的痛心、懊悔跟不甘,重生在了六岁那一年。

重活一世,前生种种虽已成了虚妄,但那些经歷、那些情感,却都是深深刻印在他心魂里……累积了两世的情感、刻骨铭心的过往,如斯种种,又教萧宸如何能够割捨、如何能够放下?

──即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内心深处,萧宸很清楚:他的这一生,是为了父皇、也仅仅因为父皇而存在的。

所以他不在乎太子的名位、不在乎手里握有多少权力,更不在乎未来自己是否能够承袭大统、即位登极。因为由始至终,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父皇的安危、父皇的治世……和父皇的爱宠而已。

当父皇于他而言便是全部,早已根深蒂固的情感,又哪还有斩断根除的可能?

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收拾好情绪,在父皇察觉自个儿的异样前先一步将一切深深掩藏起来。

回想起今日临出门前的种种、和回宫以来那些共享天伦的美好时光,萧宸心中悲意欲甚,却终只是拉了紧被子将头蒙得更牢一些、然后隔衣揪握住胸前掛着的平安扣,藉此觅得些许依託和安慰。

或许是今日接连几番波折、情绪起伏太大了的缘故,儘管蒙头缩在被子里的姿势对平日习惯敞着睡的萧宸而言并不舒服,可躺着躺着,竟也真酝酿出了些许睡意来,让他最终轻轻闔上了眼、带着眼角未乾的泪跡就这么缓缓陷入了沉眠。

──因此刻笼罩着身心的疲惫、和早已鏤刻入魂灵的信任,当帝王的步履缓缓踏进偏殿行至榻边时,熟睡的少年并未因此惊醒,只是本能地将身子朝床榻外侧挪了几分、同时呢喃着咕噥了声:

「父皇……」

因整个脑袋瓜子仍给蒙在被褥里,少年呼唤的嗓音听来模糊而不真切;但其间蕴藏着的无限依恋,却仍透过了重重阻隔、再清晰不过地传递给了床帷外静静佇立着的身影。

──萧琰本只是来看看的。

他本只是耐不住思念,想在就寝前看一眼已有八、九个时辰未见的爱子。床榻边垂落的纱帐和内室里平稳规律的吐息让他入殿后根本没打算停留;却不想只单单近前、隔着只放了一层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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