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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因着将你当做幼儿才要你想吃便吃,想要便说。”

“吃食分什么孩童大人,都是下肚化泥的玩意儿。”

从前左右的姑娘媳妇儿总爱到他家中来。

起初只是这家媳妇贪吃,纪锦娘不笑她,第二回她来,纪锦娘便默默多备了些吃食。

后来是那家姐妹爱孩童吃的梅子糖画,纪锦娘按着从前的记忆,也先叫人买了,两姐妹推脱起来,谁也不肯吃。

“我记得你们从前爱吃糖画龙须酥,如今都不爱了么?”

她为人和软,小姑娘有心事也不藏着掖着,总愿意与她多说几句。

“到也不是不爱吃,只不过……只不过爹娘总说我们也不小了,不许我们再吃那些孩子吃的玩意儿……”

“爹娘说别人瞧见了笑话。”

纪锦娘无言。

她默然低头。

往后两姐妹再来,她还备着。自己也会吃一两块。连纪锦娘都吃了,两姐妹自然也欢欢喜喜的吃下,再无二话。

两姐妹走后,纪锦娘愣怔许久,姜年看她神色复杂不时叹气,不由得轻声叫她:“娘,娘?”

“你有烦心事?”

纪锦娘搂着姜年哄:“娘不烦心。”

“那你怎么眼睛红了?”

姜年一派天真,纪锦娘才思索着与他说:“往后若是你的夫人说不爱什么,切记要多问,多看。”

“好似那两位姐姐,分明也爱吃幼时的吃食,只是家中管束才不敢多吃。”

“家里管束,本因不是孩子吃的大人吃的事。”

“有时是姑娘家里不宽裕,孩童撒娇打滚,少不得要买,长大了随意搪塞,姑娘们也当真了。有时是怕养得姑娘家挑嘴,怕她嫁人遭婆家嫌弃。有时兴许就是不想在她们身上废银钱。”

她甚少说这样多的话,更何况是议论旁人家事。说到后头,她自己也言语凝滞,神色越发戚哀。

年长些,姜年才渐渐晓得了纪锦娘的玲珑心思,她这样清楚其中的因由,又总愿意体贴,是否她幼年时也曾遭遇过同样的事。

纪锦娘并不像姜致恪所言那般愚笨,她只是少了一个用心教养的人。姜年偶尔也想,若他自己早些长大,若是他更警敏些。

若是姜致恪多几分耐心,若是姜致恪就在她身边,若是姜致恪早一日察觉他沉迷琴曲。

种种猜想,只能在他脑中翻涌……纪锦娘是再不会回来了。

纪锦娘刚死的头几年,姜致恪甚至不曾给她立碑。人没了,空荡荡的棺椁如何下葬。传出去,又是一个笑柄。

到了平城,姜致恪将先前的家仆都换了个干净。

对外只说夫人病逝,他心痛难耐,带着姜年来平城找营生。

就是纪锦娘死了,他也要编个好听的故事,给自己换个好声名。

后来那一场大火把姜致恪烧得干干净净,姜年无家亦无依靠,带着温雪意辗转到镇江。才又给纪锦娘做了牌位。

他不想随随便便为她立碑。姜年要给她风光大葬,没了人,棺椁里也要放下她从前的衣物鞋袜。

姜致恪不肯提她,姜年就要做得人人都知晓,人人羡慕。

糖或是糕点,温雪意想吃,姜年能买就断不会像别家一般,拿什么大人吃孩子吃的谎话来堵温雪意的嘴。

姜年再一次说与她:“想吃便吃,别想什么幼儿大人的事。”

“想做的也只管说,许不许,你不问,怎晓得我许不许你做。”

当她是幼儿这事上,温雪意默默与他较了很久的劲。

姜年说得清楚,她倒没处使劲儿了。

就好像姜年要攀高门,也是说得清清楚楚,没给她留一丝幻想的余地。

罢了,与他较劲,自己少有赢的时候。

温雪意问他:“我如今再去问他们的喜好,还来得及么。”

“不必了,听你说,那卓清戎是个利落的个性,当下问才好,如今去太过刻意,反会叫她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若是笨拙些,她还不会戒备,各有优劣吧。”

“你记性好,往日我教过的事,也需按着做才是。”

从前姜年与温雪意赴会,总要温雪意记下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话里话外若是提及喜不喜欢的事,姜年也要温雪意记清楚了。

“要同生人亲近,总要寻些他熟悉的事物。”

“送礼也是,若是送个对方不喜欢的物件,不成友倒也罢了,若是惹怒别人,那便麻烦了。”

“心中盘算要行事,需得备得十全九美再下手,尤其是人情之事。他们欢喜,才会记着你的好,碰着要搭手的事,他们才肯动手。”

“马马虎虎就凑上前,浪费银钱不说,兴许还要白白耗不少时间。”

所以姜年总要她与适婚小姐的婢女近侍多了解些。送东西之前,也会叫温雪意多试几回。

“我也没有要与他们结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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