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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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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

冷到最后,连心都被冻得僵麻,待到仿佛连冷也感受不到了的时候,晋军竟退兵了。

晋军拔营北撤后的当晚,卓少炎命人将豫州城门打开,她走出城,到被大雪封住的城壑中亲手刨挖平军战死士兵的尸体。

雪一层一层地落在她的头顶和将甲上,遮住了她身上的血迹。

她用满布冻疮的双手,在被冰意封住的暗红色雪泥中不停地挖,任谁叫都停不下来。

江豫燃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当时的那个画面。

他眼睁睁地看着寒意自她身周一层层打叠起来,她的眼中盛着赤裸裸的战意,她的颊侧凝着冻成冰晶的泪痕,他看着她亲手将自己的心与战死的同袍们一起埋在了这被大雪冰封的豫州城下。

自此往后数年间,他难见她怒,难见她惊,难见她哀,难见她乐。

她如一块永不会碎裂的冰,森冷而无畏,凛然且坚硬。

……

但是现在,此刻,江豫燃看见这块冰在融化。

融尽一角的冰块中,隐约可见有炙热的光焰在烁动。

那不同于阳光打在冰面上反射出的光芒,因那光芒虽刺眼,却仍然满透寒意。

但这一簇光焰,穿透冰层传递出来的热度,真实而灼人。

这光焰是因谁而生,江豫燃纵然只是旁观,却亦看得非常分明。

那个叫做谢淖的男人,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在他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地方,以他能料到及料不到的手段,一点点地将冰壳焐热,勾裂,贴着她的心口送入一苗火种。

在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时候,她久僵的心动了动,这一苗火种就势而着。

江豫燃无法想象,亦不敢想象,若冰融尽后,这火焰将成何势。

他只是依稀地感到,这一颗被冰封了数年之久的心,其下之火种一旦被引燃,那爆发出的光芒当百十倍壮烈于平常。

……

翌日天亮后,卓少炎单骑向城东。

行了约五炷香,她于一个巷口停下,勒止坐骑,翻身下马,将马栓好后,独自转入巷中。

乌头大门之上,“卓府”二字蒙尘难辨。

卓氏当初没府抄家,府门早已被宽厚结实的木板封钉得严严实实。

卓少炎拔剑,将木板一条接一条地砍断,然后收剑,破门而入。

卓亢贤在世时,性节俭,建府从不铺金销翠,阖府上下五间九架,无一屋室饰有藻井。屋宇往日干净整洁,虽无奢侈繁饰,但看着心旷神怡,换了眼下破败至此,这一分节俭倒添数分心涩。

卓少炎足下每一步都惊起草尘灰沫,阳光照下来,尘迹打着圈地飞起又落下。

她一直走到双亲寝阁门前才止步。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她用衣袖擦了擦门板上的灰,然后像少时每日清晨向双亲问安时那样轻轻叩了叩门。

里外静无人声,并没有人来为她开门。

她在门外双膝跪地。

然后稽首大拜,往复磕了九下头。

“爹,娘。”

她的声音平平静静。

“女儿不孝。”

她又说道,攥按在地砖上的双手指节泛了白。

……

直到日头窜上去几节后,卓少炎仍独自坐在厅堂处,低着眼皮,看着灰尘细沫在眼前飘飘转转。

有脚步声自远及近,不疾不徐而来。

待至她跟前数步,停下了。

“少炎。”

男人的声音落在这空空荡荡的厅堂中,激起一片轻尘。

卓少炎抬起眼皮。

一个本该因被刺客重伤而卧床休养的男人,此时好端端地站在她跟前,身形挺拔,仪姿一如她记忆中。

于眼下的朝局中,二人相视须臾,他丝毫没有败者之容,而她亦未露胜者之态。

清透的阳光下,英肃然的脸色于随和中透着微微暖意。

他像是对一个许久未见的旧友打招呼那般,说:“当初你下狱,到最后离京也没能见到双亲一面。我闻昨夜云麟军换防京城诸门,便料定你今日会来这里。方才路过,便顺路进来一瞧。”

她没有答腔,而他也不以为怪,脸色竟又温柔了几分。

英肃然踱近两步,阳光令他稍稍眯了眼。他就这般眯眼看着她,目光看不出深浅,又道:“事至今日,我有时会责问自己,当初是不是太纵着你,又是不是太过于小看了你。”

纵着的是,明知她是一把不属于他的无鞘的匕首,却还是心有侥幸地替她开了锋利的刃。

小看的是,她一个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女人,竟能勾得大晋鄂王与晋将谢淖两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卓少炎听着,仍然面无表情,手按在剑上,指尖轻敲两下。

英肃然看了她的动作,微微一笑,转身步入阴影中,不叫阳光再眯了眼。

离开前,他回首顾她,阴影中,他的脸庞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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